临江仙
卢龙大树
清代：纳兰性德
雨打风吹都似此，将军一去谁怜？画图曾见绿阴圆。
旧时遗镞地，今日种瓜田。
系马南枝犹在否？萧萧欲下长川。
九黄叶五更烟。
只应摇落尽，不必问当年。
【注释】
①卢龙：今河北省卢龙县。
②《永遇乐》：“舞榭歌台，风流总被，雨打风吹去。”
③《后汉书·冯异传》：“(冯)异为人谦退不伐，每所止舍，诸将并坐论功，异常独屏树下，军中号白‘大将军树’。”庾信《哀江南赋》：“将军一去，大树飘零。”
④曾见：汪刻本作“曾记”。
⑤旧时：汪刻本作“旧游”。
⑥只应：汪刻本作“止应”。
【译文】
多少年的雨打风吹造就了大树如今的模样，自从将军离去之后，还有谁怜惜它呢？曾在画图里见过它浓密的绿荫，当年的战场如今已变成瓜田。曾系过战马的树枝如今可还在吗？落叶已然飘坠，被秋风卷向长河。五更时分，烟霭里到处飘飞深秋的黄叶，这棵大树的叶子恐怕就要落尽，不必再问当年它是什么模样。
【赏析】
词作于康熙二十一年(1682)秋，时词人正赴梭龙。容若此行，凭吊感怀之作颇多，其情绪多低回，反复渲染世事无常、功业如幻。此词歌咏大树将军，不但没有大力赞颂其功绩，反而提出了自己的怀疑，“旧时遗镞地，今日种瓜田”，当日的所作所为，尽被风吹雨打去，失去了意义。草木萧瑟，黄叶飘零，沧桑变换，概莫能外。当年事不必问，当今事会有后来者问吗？
【汇评】
赵秀亭、冯统一《饮水词笺校》：“是阕为康熙二十一年秋赴梭龙途中所作。所咏‘大将军’当为明清易代之际的人物。同时尤侗有《金人捧露盘》‘卢龙怀古，词云‘出长安，临绝塞，是卢龙。想榆关血战英雄，南山射虎将军’，又云‘问当年、人安在，流水咽、古城空’，词境与容若词颇类，所涉史事或亦相同。又有诗《雨田道中》亦为同一题材，与容若所咏或为同一人物。”
【延伸阅读】
◎此词有“九秋黄叶”之语，当作于康熙二十一年八月至十二月赴梭龙侦察时。
◎东汉冯异协助光武帝刘秀争天下，诸将并坐论功，异常独坐大树下，军中号为大树将军。（见《后汉书·冯异传》）
◎将军一去，大树飘零。（北周庾信《哀江南赋》）
◎“旧时”句，卢龙明朝称永平府。为连接山海关和京师的交通要冲和军事重镇。明末，皇太极因屡攻宁城不克，就是从这一带的隘口突袭得手，从而兵临北京城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