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花子
清代：纳兰性德
林下荒苔道韫家，生怜玉骨委尘沙。
愁向风前无处说，数归鸦。
半世浮萍随逝水，一宵冷雨葬名花。
魂似柳绵吹欲碎，绕天涯。
【注释】
①山花子：汪刻本作“摊破浣溪沙”。
②道韫：谢道韫，谢安侄女，王凝之的妻子’有诗才。
③尘沙：《草堂嗣响》作“泥沙”。
④《玉蝴蝶》：“暮云多，何处？数尽归鸦。”
⑤韩惺《哭花》：“若是有情争不哭，夜来葬西施。”
⑥魂似：汪刻本作“魂是”。顾敻《虞美人》：“玉郎还是不还家，教人魂梦逐杨花，绕天涯。”
【译文】
她就像才女谢道韫那般拥有竹林名士的气度，只可惜过早离开了人世。独立风中，我满怀惆怅却无处诉说，只是默默地数着晚归的乌鸦。她的青如浮萍一般随水流逝，在一夜冷雨中我安葬了她。而我的魂魄被风吹碎，像柳絮般飘向天涯。
【赏析】
此词为悼亡之作。上片说可怜才女香消玉碎，自己顿失知音，满腹心事无处诉说，日暮乡关，数尽寒鸦。下片写词人半生飘零，彷徨无依，好不容易找到情感归宿，却又在一夜之中丧失知己，此后梦魂便如柳絮杨花，漂泊天涯。
【汇评】
张秉戌《纳兰词笺注》：“此篇颇含伤悼之意，大约是为亡妻而赋。词之上下片结构很有特色，即皆以景语收束，遂致扑朔迷离，含思要眇，情致更加深婉，耐人寻味。”
【延伸阅读】
◎玉郎还是不还家，教人魂梦逐杨花，绕天涯。（五代顾夐《虞美人》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