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楼令
塞外重九
清代：纳兰性德
古木向人惊蓬掠鬓稠。
是重阳、何处堪愁。
记得当年惆怅事，正，下南楼。
断梦几能留，香魂一哭休。
怪凉、空满衾裯。
霜落乌啼浑不睡，偏想出，旧风流。
【注释】
①南楼令：《瑶华集》作“唐多令”。
②《瑶华集》副题作“塞外重阳”。
③《将赴岭外留题萧寺远公院》：“内史旧山空日暮，南朝古木向人秋。”
④黄升《》：“催得吴霜点鬓稠，香笺莫寄愁。”
⑤《过华清宫二十二韵》：“艳笑双飞断，香魂一哭休。”
⑥怪凉蝉：汪刻本作“怪凉蟾”；《瑶华集》作“奈银蟾”。
⑦衾裯：《瑶华集》作“寒裯”。
⑧霜落：《瑶华集》作“霜紧”。张继《枧桥夜泊》：“月落乌啼霜满天，江枫渔火对愁眠。”
【译文】
古树向人显露秋意，被风吹起的飘蓬纷纷掠过我的鬓角。正是重阳时节，到哪里才能纾解我的愁绪？记得当年重阳的往事，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，我带着惆怅的心情走下南楼。就算在梦中亦无法将你挽留，你就这样离我而去，让我流下多少伤心泪水。这冷凄凄的月光偏偏照在我的被子与床帐上，更叫我伤怀。霜降下，乌鸦啼叫，我始终无法入睡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和你在一起的欢愉往事。
【赏析】
出使塞上时怀念亡妻而作。
词写重对亡妻的怀念。塞外古木萧索，惊风飞旋，蓬草漫天，已使人心情黯淡。恰逢重阳佳节，不由想起亲人，想起往日与亡妻的点点滴滴，颇令人心碎。夜来梦断，温馨难以挽留，只能让香魂在泪水中飘散。而无情的明月，依然照在清冷的衾被之上，使词人今夜无眠。词或与《采桑子·九日》同作于康熙二十一年（1682）。
【汇评】
赵秀亭、冯统一《饮水词笺校》此调亦作悼亡语，‘记得当年’，口气已非一年，当作于卢氏卒后数年。康熙二十四年之前，圣祖无重阳巡边事，故此调非随扈之作。康熙二十一年秋往觇梭龙，或可当之。”
【延伸阅读】
◎艳笑双飞断，香魂一哭休。（唐温庭筠《过华清宫二十二韵》）
◆重九，即农历九月初九重阳节。此词有“断梦几能留，香魂一哭休”之语，可能作于妻子卢氏死后不久，姑系于康熙十六年九月扈驾巡边至喜峰口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