菩萨蛮
清代：纳兰性德
乌丝画作回纹纸，香煤暗蚀藏头字筝雁十三双，输他作一行。
相看仍似客，但道休相忆。
索性不还家，落残红杏花。
【注释】
①乌丝：即乌丝栏，印有墨线格子的纸。谢適《浣溪沙》：“赋丽谁为梁苑客，调高难和郢中词，且烦呵笔写乌丝。”回纹，回文诗，借指之作。《虞美人》：“湿红笺纸回纹字，多少柔肠事，去年双燕欲归时。”
②香煤：和着香料的烟煤。《宴台慢•东都春日李阁使席上》：“金猊夜暖，罗衣暗裒香煤。”藏头，藏头诗。吕渭老《水龙吟·寄竹西》：“相思两地，无穷烟水，一庭花雾。锦字藏头，织成机上，一时分付。”
③筝雁：筝柱，柱行斜列如雁阵。赵以夫《烛影摇红》：“何人金屋，巧啭歌莺，慢调筝雁。”
【译文】
乌丝阑纸上写有回文诗句，用芳香的眉笔涂掉了诗句每一行的第一个字，留给收信人去猜想。信上字迹工整排列，最要紧的句子却是藏头诗里的藏头一句。彼此相看时仍觉陌生，她一味要走，让我别再想她。索性就不要回去了吧，在这个红杏纷纷从枝头飘落的季节。
【赏析一】
似为沈宛作。康熙二十三年（1684年），性德纳沈宛为妾，翌年沈宛欲回江南老家，性德挽留之。是年五月性德即病逝。
词以妻子埋怨之语，写其相思之情。在妻子看来，那些含蓄的情词，早已无法表达心中的苦楚。长期的等待，使她不愿再作温婉之态，于是干脆在信中大发牢骚，说丈夫不必再惦记家中了，反正家在你眼中只是旅店而已，甚至也不必匆匆忙忙赶回家了，因为等你回来的时候，花早就凋零了，我也人老珠黄了。赵秀亭等以为此词为沈宛而作，作于康熙二十四年（1685），聊备一说（《饮水词笺校》）。
【赏析二】
此篇以妻子埋怨的口吻，生动地展示出相思之情。在妻子看来，那些含蓄婉转的情词，早已无法表达心中的苦楚；长期的等待，也使她不愿再作温婉之态，于是在信中大发牢骚，说丈夫不必再惦记家中了，反正家在你眼中只是旅店而已，甚至也不必匆匆忙忙赶回家了，因为等你归来的时候，花早就凋零了，我也人老珠黄了。
【汇评】
毛泽东《毛泽东读文史古籍批语集》：“悼亡。”
张秉戍《纳兰词笺注》：“此篇写春暮时节闺人怀远的孤寂情景。上片借物托比，写其孤独寂寞，无聊无绪。下片折转，先写分别时的情景，再转到写此时此际。低回婉曲，结处含悠然不尽之意，耐人寻味。”
赵秀亭、冯统一《饮水词笺校》：“性德妻妾惟沈宛擅诗，疑此词为赠沈宛作。康熙二十三年，成、沈结缡，观此词，沈氏似于二十四年春间归省江南，性德劝慰之。婚才数月，故‘相看似客‘休相忆’者，谓勿怀江南故家，索性待杏花落尽，再作归计可也。”
【延伸阅读】
◆“索性”二句谓妻子信中说了赌气的话：索性不要回家也罢，杏花都落尽了，还回来干什么！此妻子可能实指侍妾沈宛。沈于康熙二十三年归性德后，性德仍十分忙碌，除平时需入宫值勤外，还常随康熙帝出巡，或执行任务，在家中的时间很少。故曰“相看仍是客”。